易乘风捻熄了指间的烟，缓步走阶梯，一靠近。

熟悉的，混合着惊惧的，急切却无力的觉……

晏羽累得坐在台阶上，仰看着易乘风，向他张开双臂：易乘风，抱抱我，我上不去。

小护士尖地注意到了，赶紧伸手帮他掉，“别着急哦，要一一才能好起来，已经通知你家人上赶过来。你睡得有久，是不是攒了很多话想跟他们说。”

不过这娘俩倒是默契得很，一个戏，一个捧场，亲妈见儿睡着，凳没坐乎就抬屁走人了，谁也不浪费谁的。

周遭突然闹起来，不断有人影晃动，他刚想试着动一动就被不知是谁的手给住了。

“医生说的应该没错吧，不过这会儿又睡了。”

易乘风，回来――

然后，他的脚步径直穿过了晏羽的，就像踏破一缕魂魄，继续一级级向走去……

走不动了，真的走不动了……

挂断电话，她俯在少年的面前柔声，“晏羽，你叫晏羽对吗？是的话就眨一睛――”

“曾主任！I20床的病人醒了！”值班护士第一时间呼叫了医生。

要不是庄婵如此节约探视时间，董茜还真就未必有机会紧接着去。

“调一呼频率和氧度，四小时后试着把机撤来，他的自主呼应该没问题。”曾主任转吩咐自己的学生，又仔细确认了监护仪的参数，这才走ICU拨了通电话，“康总，那个孩醒了……您放心，这个不急，等您回莲城我们再聚。”

风哥，等等，你看不见我吗？慌乱抓握的手指同样穿过易乘风的脚，连一丝褶皱都没带起来，碰不到他了。

晏羽急切的目光顿了一，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也很好，不然说什么呢？还是让他一直哑着吧！

庄婵的表一贯淡漠，看不什么喜气，儿醒了和儿死了大概可以省事儿地共用一张脸孔。

她一气刚匀，就抬手在晏羽的手背上掐了一，“是我，别装了，你妈都走

“真，真的醒了？”

淡地看着晏羽将一段台阶爬得狼狈不堪。

我死了吗，我是不是从来没在你的世界里存在过？只是梦吗？这不可能，不可能！

***

董茜以一个神病人逃医院的姿态现在陆总的住院楼大厅，急惶惶跑卫生间对着镜挠了两把发才挤电梯往ICU病区赶过去，堪堪遇上刚刚从里面走来正在门脱掉无菌服的小后妈。

视野里渲染着大团重影和模糊不清的块，晏羽闭上睛又重新张开，像是雨刮挂过后的车窗，雾氤氲但也清明了许多。

嘴里封着呼机的，又不能开说话，醒与不醒有什么区别？他急于摆脱这种与世隔绝的束缚，一行生理泪溢角。

晏羽想起去拦他，偏偏在这时双完全不听使唤，他像一只搁浅在岸动弹不得的船。

跟在后收衣服的小护士撇了撇嘴，这亲妈也真够可以的了，还没有个外姓来得积极，活该人家一听见你来就立闭了睛继续装睡。

台阶尽的路面突然幻化成无边无际的黑波涛，汹涌的浊浪一波波拍向渐渐走近的易乘风，像无数双地狱里探的爪撕扯着他的脚，要将他彻底拉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