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……”杜铮混一声，没醒透。

霍钊叮嘱：“外不比家里，骄纵无益，切记万事小心。”搁剑，觑着那活泼的鹧鸪，有些怅怅，“记得给你娘写信，这一去，她要思断肝了。”

一碗面冷得不香了，沈问叫沈舟扶着，从侧门了堂。他本无意卖霍钊人，抛却唐祯之故，单是违背圣意便足够冒险。可，风骨未销，夹着尾巴十数载，原来还剩着君襟。

霍临风问：“呆，你甘愿随我江南么？”若不愿，明日启程他便不带杜铮了，好歹伺候他多年，不如回北安安稳稳的好。

“爹，早歇息，我给你灯。”霍临风说罢，停了停，“你归北，我赴江南，也不知何时才能父相聚。”

亲卫军交换两次班，五更时，一队骑聚合于驿站外，共二十人，是朝廷派给霍临风的随军。烛息，鸡鸣惊了鹧鸪，一儿的御侍备端衣，排成一列恭候在房门外。

霍临风摇了摇，抛飞指上鹧鸪，灯回自己房中。杜铮已将行李拾掇好，铺了床，落了帐，蜷坐在床守夜。他轻轻躺，侧着，偷薅杜铮的后颈。

杜铮咕哝：“去呀，没我伺候，少爷咋活呢……”

霍临风失笑松手，床里再不吭声，双眸一合且寻周公。陈若有句话说得没错，既来之则安之，沈问说得更好，将才，手心有兵便可颠覆天地。他掂掇着这两句，半香工夫，稳了呼。

至于到西乾岭之后如何，就看霍临风的造化了。

驿馆中，亲卫军换班值守，站立如铁。馆厢房倒灯火温柔，父俩还没睡，老的床边抚剑，小的倚着窗，招逗落于窗台的一只鹧鸪。

唐祯膝孩有三，那年最小的，不过三岁。

成帝的目的便达到了，保太继位无虞。

霍临风闻言惦记起白氏，心中发堵。还有垂莲上的铃铛，往后日复一日，恐怕难响。兄长、小厮、花的老嬷、城中的百姓、那一班军营的弟兄，细数，原来他吊儿郎当的日里，牵挂竟有这般多。

定是他佛龛前浑言，遭罚了。

那书叫霍钊收着了，里有张素馨小笺，笺面儿落着蝇小楷，写就四句箴言：织蜀锦袍，偏得苎麻衣，不可汲汲，且当卧薪。

至于跟定北侯何，唐祯文武皆通，当夜，携夫人逃至北，一关，却对上了霍钊。霍钊不详，只奉旨诛杀，将唐祯夫妇了结于大漠。

霍临风心中有数，骁卫军，看来是“护”他江南。一猛坐起，凛着目，极倨傲地努努巴。杜铮会意，开门驴蒙虎：“还愣着啥，将军醒了，巴巴儿伺候着！”

杜铮爬起来，推窗，叫冷风一扑清醒过来。他一望便知，折回床边，隔着一层轻纱耳语：“少爷，来了一队兵，中冠，官服深豆青，白贴里，各骑佩刀。”

众皇皆为之战战兢兢，再无人争锋。

据传霍临风那年六岁，亲目睹了那一幕。而唐祯留的遗，除却那本，别无其他。

穿衣套袜，封腰蹬靴，霍临风叫御侍伺候个通透，上冠，摊手，杜铮将决明剑递上。他大步了楼阁，院

霍临风未睁，耳先动，低声骂：“杜铮，想闷死我不成？”

落款——雨夜，赠小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