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氏问：“城里的形如何，给我讲讲？”

白氏说：“我并非笑你，是为你兴。”她将小针扎在锦缎上，去握容落云的手，“孩，你担心侯爷，说明你没那么恨他，有的仇恨要一报还一报，有的仇恨放，却能让自己舒坦些。”

这般说着，脑中浮现霍临风纵奔去的画面，算一算时辰，合该抵达罗谒山，见到了霍钊。也不知战几何，那儿离突厥军的大营很近，兵够不够，一切顺不顺利。

房中趋于清寂，掀帘的声响都闹人，是二三丫鬟端来饭菜，容落云扶白氏起，净手落座，用饭的时候又说了许多话。

容落云有难为：“夫人，你笑我吗？”

夜深，容落云回霍临风的别苑休息，床枕只他一个，显得有些空。未曾相识的年岁里，霍临风独自睡着这床，寂不寂寞？

这话听来亲昵，一老一少相半月余，的确亲近许多。容落云索不藏着掖着，：“夫人，我有些担心他们。”

估摸因为心中记挂，容落云醒得比平时早些，外黑黢黢的，他便倚着团枕读那本。待晨光透轩窗，他梳洗穿衣，披着袍踱了卧房。

杜铮说：“安安生生，连个叩门的都没有。”睑着两抹乌青，“我惦记侯爷和

容落云憋个半死，两薄唇张合反复，愣是说不一个字来。白氏绣得专注，也没发觉他的异常，反将话题给扯了过去。

坐回凳上，一双大睛直愣愣地瞧着白氏，他记得，抱月是白氏中意的丫鬟，险些叫霍临风收了房。

容落云颔首默认，他既担心霍临风，也担心……定北侯。许是因为霍钊是霍临风的生父亲，或是因为霍钊的大义、气节，他的确忍不住担忧。

他可真能钻研，月笼薄纱帐，竟想些见不得人的光景。

容落云“啊”一声，心神赶忙收回，说：“城中尚有余孽，我帮忙设阵巡逻，还算妥当。”

容落云裹着锦被，脚边是茸茸的狼崽，什么窦初开，什么少年孟浪，他把霍临风轻狂的年纪幻想一遭。

白氏的眶悄悄变红，衬着几细纹，有一种经历过阴晴圆缺的丽。她答应了，伸手抚摸锦缎上的麒麟，：“侯爷最是骁勇，待我绣好，他便归来了。”

白氏凝眸看着容落云，足足看了半晌，似是确认容落云的态，然后笑意渐深，轻抿着唇，仿佛忍耐不住一般。

他想问问，抱月啥时候嫁人？

兀自心绪旖旎，渐渐地睡着了。

针尖儿停住，白氏落重：“他们？”

容落云抠饬绣架的木框，框上雕的是团纹，寓意团圆。半晌，白氏扭脸看他，问：“怎的犯起癔症，琢磨什么呢？”

可是与他何，问的话，白氏必定当他轻佻有病。

庭院里，杜铮正扫台阶上的黄叶，容落云跨过门槛，打招呼：“真早，昨夜有人来报信吗？”他指的是漠上的消息。

容落云怔忪着，手觉得和，是白氏握着他的缘故，自五岁那年遭遇灭之灾，这些年除却，再没有年长的女人这般待他，与他轻声细语地说话。

“夫人……”有的话叫人沉重，但他想说，“此战万分凶险，愿结局是好的，倘若结局不遂人愿，希望你不要太过伤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