蚕娘应杀气，不由一悚，赶紧辩解：“别这样，我玩啊玩啊的，也碰巧救过不少人，过不少好事的。唉哟，人生就这样了，不要让蚕娘不开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染红霞听她夸奖师父，既得意又喜，心绪也平复许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仓促？呸！我这一招实已克制了妳的后着，只恨功力不足，巧难破力────”忽尔闭，杏眸烁亮，久久不发一语。

        ────这是…………这是人才啊！

        “她一个人冷着脸拖剑而行，行经一密林，忽然剑鞘，见便砍，也没使什么套路招式，就是疯狂破坏而已。末了那柄缺牙卷刃的长剑‘铿！’一声断成两截，总算解脱，免受折腾，那丫却像没事人似，将半截断剑还鞘中，理了理鬓发，直到一座城鎭才往打铁铺里买了柄新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床！”染红霞快崩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月停轩的武学是极好的。”蚕娘怡然接：“基础扎实，浑无花巧，难得的是不矜姿态，鼓励门创制发想，虽是一片绵绵的花拳绣，只消能淘一锭货来，必是足两足秤，不惧烈火

        依她的脾，经此一败，心结已生，蚕娘便有收徒之想，不幸走上了背而驰的路。

        染红霞没想过师父竟有这样的一面，瞠目结，只得安自己：“这…………总比嚎啕大哭有骨气。原来师父年轻时脾气这样坏。”隐约觉得非是脾气好坏的问题，冷着脸这种事，实在奇怪得紧。

        蚕娘能教年少成名的师父走不完十招，手必是极其妙的招式，杜妆怜败于造诣不如，本是非战之罪；能够复现剑招，乃至一一破解，算上这份惊人的天赋，孰胜孰败，尙有议论余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……这气，怎么听来莫名地让人火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蚕娘笑：“到这儿，蚕娘才算来了兴致，非带这丫回宵明岛不可啦，原本只是一时贪玩，正巧遇上，逗逗她罢了。”染红霞很想对她大吼“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人生开玩笑”，料想她到得这把岁数，坏习惯是没法改了，寒着俏脸把话呑回肚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她初次在“敌人”面前，若有所思的模样，几乎忘了继续挂着那副睥睨尘寰的清冷假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决心收徒的蚕娘，一路尾行，制造机会显武功，将天资横溢的少女拐带回岛。杜妆怜正等她来，二度交手，蚕娘赫然发现这丫不仅破了前度的十式剑招，凭着对剑术的天赋直觉，推演十余招后手，只消有一着蒙对了，便能倏忽反击，攻敌无备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落败，一直以来她都是语气傲，丝毫不肯示弱。倘若遮起来听二人斗，决计听不被击落长剑、狼狈跪地的，是这名嚣狂不可一世的绛衣少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妳这着如此狠辣，”小小的银发丽人柳眉一挑，饶富兴致：“却是几时练得？未曾演练熟，临阵仓促手，只会平白断送命。”

听我要带她回去，彷佛受了极大的污辱，剑便来拚命。蚕娘让了她三招，她还能支持到第十招上，长剑才得脱手，算东海二好手的尖了，总算不负蚕娘的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少女俏脸煞白，握着脱力的右腕，咬牙不哼一声，怨毒的眸光若能寄附，怕已挑起地上长剑，戳她几个透明窟窿。

        蚕娘笑：“她也没急着走，发完毕，拾了称手的枝，就着林中无人之，将适才对拆的十招从到尾演练了一遍，不只应战招数，连我破去她月剑法的那几式，也模拟得七七八八，边回忆还原，一边凝思应对；演至第七遍时，已将我的手法破得净净，可谓世间奇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果然蚕娘摇了摇，轻声喟叹：“谁知那丫忒输不起，铁青着脸发毒誓，宁死也不蚕娘的弟。我见她眞有横剑抹脖的狠劲，不迫太甚，只得放她离开，在后悄悄跟着。

        饶是蚕娘造诣远胜于她，轻松接“反击”，也禁不住诧异────这丫片几时备了这一手？她沿途跟踪，甚至没见小丫示演过剑招啊！莫非…………她连“遭受窥视”这也一并考虑到了？

        以蚕娘在祭殿显的武功，染红霞半也不觉意外。这段往事发生在师父还是“小姑娘”、“丫”的当儿，说不定较此刻的自己还小着几岁，虽说杜妆怜成名甚早，当年蚕娘的修为也未必有如今的炉火纯青，但并未改变这场比斗本质上的不公平，早慧的小小侠女杜妆怜可说败得理所当然，毫无悬念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以的话，我想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────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