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后，耿照留心了几日，见漱玉节并未多问，猜测是绮鸳有所保留，以致宗主对这名“老家人”兴趣缺缺，不由得暗自激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人转过来，笑容和煦，还是和过去一样，带着一望穿的澹然宁定，仿佛早已听见他的心语。“人说：”不惜玉碎，始知琢磨。‘你若真有这等觉悟，我可代劳。“

        他无法对自己的得意作品痛杀手。这事无关，如大匠无法任意毁去自铸的刀剑，画师不会在画上涂污抹赤一般，此乃天。对阿傻手留，将不可避免地使这件完的作品留瑕疵。这伊黄粱绝不允许。

        绮鸳遂不再问，瞟来的眸光却柔和许多，仍刻意不与他相视；不小心对上了，就是皱鼻冷哼，在挤仄的车厢之摩肩踵，也示威似的绝不闪避，稍碰着便是不耐烦的“啧！”一声，老拿蓬松乌亮的尾扫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◇◇◇

        伊黄粱几乎能看见赤发火刃、披铠胄的魁伟男，在方才那凄艳的一刀饮恨倒卧的模样。此际，他心中只想着一件事——

阿傻的资质更加，潜力无可限量，足以在正面对决最的离垢刀尸之时，彻底粉碎对手阵营的王牌。

        耿照与弦驱车返回到越浦，遇上前来接应的绮鸳等，众人通力合作，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木鸡叔叔朱雀大宅。符赤锦与耿照最是亲密，故知此事，郁小娥当夜帮着安置打，自也是见过的；除此之外，只绮鸳曾于车见过一面，余人俱不曾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有一事，还望先生成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尽耿照事忙，每晚洗脚就寝前，定要来与木鸡叔叔说一会儿话，说完心神宁定，仿佛又回到从前。宝宝锦儿亲自替木鸡叔叔剪发剃须，换上郁小娥费心张罗的绫罗中单，竟是清臞

        木鸡叔叔所在偏院，前后均无人使用，更与潜行都诸女起居远远隔开，连事李绥都不让。李绥十分乖觉，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人们的洒扫排程，所有人顿时都没了接近此间的必要，仆役们哪有不贪闲乐轻松的？自是谁也没想往偏院里搅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先生……”他抑兴奋，恭谨开：

        绮鸳那厢，因为耿照与漱玉节有分享报的约定在先，况且亲疏有别，盟主再大，实际上也大不过一手训练、栽培潜行都的帝窟宗主。

        同组的两名姑娘资历甚浅，是一旬前才调来越浦支援的新人，隔帘见她频频甩打盟主贵脸，惊得香汗如浆，暗忖绮鸳果真深得盟主眷，被尾扫满脸的淡红印，也只一迳苦笑，绝不吭声；私都说盟主忒好脾气，肯定疼老婆。

        （学如逆行舟……不则退。）

        而木鸡叔叔自从长生园里那一握，之后便再没动过，一切都如十几年间耿照所见，仿佛当日是耿照的错觉，木鸡叔叔并不曾稍稍改善。

        符赤锦知其心意，亲自负起照拂木鸡叔叔的责任，小弦无有漏机密之虞，亦常来帮忙。此外，宝宝锦儿竟也由得郁小娥掺和，莫看她一间来便要搞事，打理事倒是又快又机灵，一就通，设想颇为周到，省了“主母”不少工夫。

        上哪儿去找比平野空更的对手，来给阿傻试刀？

        要将少年死地，又不能重创至残；最好能将他的神压迫至极，置之死地而后生，令阿傻本就远胜常人的死寂心境，得以大幅攀升……伊黄粱望着儒服老者的背影，心绪微动，蓦地生一个奇想天外的大胆念，不觉微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孙枝雅事，凭君亦可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先生引豺狗谷，只能说是真知慧见，其目灼灼，比起今夜的死亡试炼，前几日阿傻的生命简直被自己给白白耽误，彻底浪费掉了。伊黄粱焦灼地思考着，亲自场磨砺阿傻，以正宗九锡刀压迫他提升，似乎是唯一的方法，但很早以前伊大夫就排除了这个选项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夜以后，还能如何激发阿傻的潜能，迫使他持续成长，继续提升？

        耿照料想接应的潜行都诸女，断不能对漱玉节保密，只让绮鸳上车，帮忙布置藏匿，与她半质疑半询问的目光偶一交会，低：“……是陪着我长大的老家人。我这趟回朱城山，不忍见他独个儿被弃置在废园，这才接来奉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耿照将人携回越浦，固然是见到久的亲长忽然动起来，狂喜之，顿将种种利害分析抛到九霄云外，不肯留他在荒僻的长生园，然而客观的形势却丝毫未变：三川是非地，一旦古木鸢与幕后阴谋家的战争打响，越浦城便是首当其冲的战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