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霖跟在他后走去。

“革命不是请客吃饭，”甘霖已经走上不夜天的楼梯，到楼上去了，他的声音回在这座空楼里，“但请客吃饭也很重要。”

旁边门牌号面歪歪扭扭刻着六个字，“小朝廷”被划去了，改成了面的“甘公馆”三个字。

第139章芭蕉21

他们的车驶过一座废弃多年的老地铁站。这附近正在兴建新的商业区，这座老地铁站也被围了起来，是要拆除了。

挂着“人夜人”三个字的仿古破招牌被横放在台阶上面。比起虚无缥缈的“不夜天”，“人夜人”倒更能令甘霖想起他在甘清的遗中翻找到的那些照片。

文件。

“今天看见汤贞了吧。”甘霖从后面忽然说了一句。

司机专心开车，没说话。

帽底是张奇丑无比的脸，眶不规则，鼻梁不平顺，嘴角不对称。

树生长得参差不齐，树不知在哪次暴风雨中被撕裂了，一半直愣愣翘在天上，一半倒塌来，横亘在路中央，蜿蜒的树像蚂蚁的，将庭院里大片的地砖得丑陋不堪。因为五年都没人来，杂草丛生，把台阶上那片致的龙雕塑都给掉了半个。看来没了人的龙，也抵不过杂草的威力。

“楼你去看过吗。”

司机开着车，突然关闭了行车记录仪，然后打开了车广播。

甘霖走过杂草丛生的庭院，迈上台阶，四浮着一层灰烬，他的鞋走到哪儿，哪儿就会留脚印。甘霖记得他十八岁那年，要远赴澳洲读书，他用兜里的钱，在北京买了第一栋产业。那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想过，往后十几年会因为招惹了一个天津人，再也没机会回来。

地上铺张着蜂巢形金与暗红交织的地毯。黄梨花木折屏后面是间小型会客室，侧边还有两扇小门，一扇通往一间卧室，另一扇则连接着一条蜿蜒向的楼梯。司机说，他沿着楼梯去面探查过一次，是地，阴森森的，安

报纸上写，“不夜天”老板甘清车祸亡之前，“不夜天”夜店已经连续歇业数日了。也许正是这个原因，才使得“不夜天”被完整地保留了来。

司机把他的帽放在了门，也上楼去了。

倒是这个司机经常会来。在北京，没有什么是比不夜天更适合的去了。

“几个大房间，开阔，”司机走一扇门里，越过一座黄梨花木折屏，他的影像一团黑雾，越过了屏风上的浮世绘图，“据说以前派对就在那里开。”

不夜天是甘清的王国，扒一层墙里边怕是都有黄金。甘霖沿着走廊往里面走，一路走着一路往各个房间里看。上次来的时候除了翻了翻甘清那小的办公室以外，甘霖没怎么看过别的地方。

“有的人不想死，轻轻巧巧就死了，”甘霖看向了窗外，慨，“越是想死的，反倒越活越长了。”

司机把车停好，也跟在甘霖后来了。他关上了外面的大门，接着走这座破败污朽的殿之中。

“你最近真忙。”司机关了不夜天的屋门，终于把上的帽摘了来。

车到地方，甘霖去了。哪怕隔着一扇生满铁锈的大门，甘霖也能看到里面繁茂的植被，将整栋建筑包裹起来，活似北京城里一座荒芜的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