害己。”

毓贞两行泪了来。

常燕衡还待要说，却见冯栀东张西望地朝这边走近，他低：“不许哭了。”大步迎前。

冯栀看着他笑问：“你怎在这里呀？”常燕衡神缓和，温和地回：“和毓贞在闲聊。”

“毓贞？”冯栀笑：“我正要找她叙旧呢，她在哪里？”

“见过二嫂。”毓贞已经泪，走过来寒暄，冯栀打量她比姑娘时瘦了许多，穿着月白旗袍，梳圆髻，着一莲花翠金簪。上海还是有许多老派的家庭，正不许鬈发有辱门庭。她面颊涂了一层厚粉，把天然浅红的腮映成了黄。才哭过，拖着两行泪湿的痕迹。常燕衡摸摸冯栀的：“我先过去，看着要到开饭的时辰，你们说会话就过来。”

冯栀答应了，看着他的背影渐远，才朝毓贞微笑：“你不必叫我二嫂，婚书还未领呢，先还是唤阿栀罢！”

毓贞摇：“总早晚的事，叫二嫂更为妥当些。”冯栀也就随她，旁边有个观音殿，两人迈槛，旁边有个供僧人记录功德簿的四方桌，上面搁着一包线香，两人拈了香去红蜡烛跟前燃，给菩萨烧香跪拜，来后，树上歇了只黄莺在唱歌，她俩用手背挡着额觑看，当午的太阳刺睛，冯栀笑：“你还记得学校里那棵老樟树，常有各种鸟儿往里钻，有次飞来一只猫鹰，同学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地观看，那猫鹰瞪着大睛一动不动，你还说它被吓傻了呢。”

毓贞笑了一：“其实是我傻，它就是个瞎。”冯栀看着她：“你过得好不好？”很普通的一句话，却让毓贞突然泪来，她把别向一边，半晌才转过来，说：“我过得不好，怨不得谁，实是我的报应。”

她开始说起两年前那一天，和周希圣一起乘电车回家，鼓足勇气向他表白心意却遭拒绝，他说喜阿栀，当时心底的恨仇现想来如一场梦，她没有提，继续说看见邮差给常保一封信，说是阿栀的，还有一封也是。她也是鬼使神差要过那两封信，告诉常保不许再告诉旁人。那两封信，一封是太古洋行的翻译员招录函，一封是二哥从京城寄来的。她那时已失去常智，阿栀的事事顺遂、愈发突显她的悲萋落魄，便把信撕了洒排沟里，自己也心灰意冷地嫁给了林清轩。说完竟松了气，又：“我一直让自己遗忘，现却发觉那日之事如昨，依旧历历在目你一定很恨我罢！我也恨这样的自己。”她不再多说甚麽，也不朝冯栀看，低着匆匆跑走了。

冯栀心底油生骇然，脑里恍恍惚惚的，她记得那时刚晓得怀了孕，惶恐又惊喜，整日里望穿，只盼着燕衡的信，盼他的归期，太古洋行本就没抱希望，此时波澜并不烈。她想起撑着洋伞去问常保有信麽，还一封封对着晚照灯查看，哪想得早被毓贞销毁了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