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更多时候，他什么也不说，不，只是静静地坐在床前，看着玉竹。

玉竹看不见那人的睛，但她莫名的肯定，那是温柔的神。

她没日没夜地就这么睡着，的疲惫让她无力再去想那天之前发生的一切，但凡去想，便不由自主回起那日刀刃割破血肉的黏腻声音，听得她心里直发怵。

那天刽手一样杀人的剑，与她当初畅想行侠仗义的剑，实在是相去甚远。

还是睡在梦里更令人愉快。

梦里什么都有，甚至包括四季。

约莫是雪的时候，天一冷了，似乎周围有人抱着炭火来，开门的时候漏来的风里带着一凛冽的寒气。守在床前的人去了一段时间，末了回了几支梅花，摆在床，熏得一让人安眠的味。

那人低低的：“说好了带你来看梅花，你怎么还睡呢？”

说完，一滴温的落在了她的睫上，顺着角了去。

梦里飘自在的她被这来路不明的滴戳中了奇怪的痛，竟有想醒来看看，然而还没等这想法成型，上的剧痛又让她沉沉昏睡了过去。

然后是天，夏天。

她睡过了惊蛰，雷惊动大地，万苏醒，她独成了漏网之鱼。又错过了谷雨，夏至。

那人却依旧在她塌前，寸步不离地守着。

终章（完结章

玉竹的长眠直到过完盛夏，熬过了最炎的时候才结束。

经脉由冰火历练，亦要在四季轮回中走完一遭严冬酷暑，才能抚平上各的创伤。

她人没醒，却能受到这令人窒息的闷。

天好似一熬了的大铁锅，倒扣着，把人死死地捂在一团看不见的蒸汽里，气从鼻腔，把肺腑得一片燥，再慢吞吞地被呼。

真啊。

得这觉也睡不安稳。

玉竹睡在梦里，不知哪个缺德的还往她上扣了一床棉被，便更觉得忍不去了。

恍惚之中，一直隐没在记忆里的师父终于也被这床棉被激了来，对她：休息够了你就回去吧，反正罪你也受了，以后再也别这么胡来。

而后便笑地走了。

这天之后她再也睡不踏实，渐能知昼夜的光线变幻，听见响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，所捕捉到的周遭气味也越发清晰，那药汁更是苦得令人发指。

事后玉竹猜测，给她灌药汁恐怕是个阴谋，目的就在于将她活活苦醒。

她醒的时候，发觉自己躺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，四周家陈设甚是讲究，皆由敲细琢的漆木制成，饰有淡刺绣纱帐，被人打扫得净净――一看就不是她的风格。

玉竹尚只能睁开睛，她瞪瞅着的纱帐上绣的苍鹭戏图，憋着劲努力了好一会儿，脚四肢终于有了知觉。

翻起来仍需努力，她的第一件事，便是伸一踹，把那床缺德棉被给踹了地。

时间正值晌午，屋里除了她，还有一个拿着蒲扇的小姑娘，长得伶俐可。大概是扇扇累了，正一一脑袋打盹。

小姑娘听见棉被落地的一声闷响，“呀”地一声叫了来，一看棉被到了地上，才想起去探视床上的人。

四目相对，玉竹嗓跟被烧火棍过似的，又又疼，说不话只好报之以一个友善的微笑。

那小姑娘却跟见鬼了似的，“腾”地一猛地站了起来，不顾被一屁掀翻在地的板凳，大声朝外喊：“公！公！”

玉竹昏睡中听到的声音总是模糊不清，习惯了清净。现在被人在耳朵边这么一喊，觉得耳膜快要炸裂了，眉不由一皱――这小姑娘自己穿轻纱小褂，却给她加盖床捂痱的大棉被，她还没抗议呢，这边倒是先嚷嚷起来了。

小姑娘喊了两声见还无人应，焦急一跺脚，便往外冲，期间一脚绊到被她碰倒的板凳，险些跌一个趔趄，不等站稳拍拍膝盖又接着往外跑。

玉竹本是想让这姑娘帮忙倒杯，还没比划人就跑没了影，顿时生无限幽怨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