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掌心的“劳”不惟与心包经相连，更是输气发劲的门。

        畸零老人一上来便废他右掌，巫峡猿所损失的远远不止一条右臂，心包经受创令气血不顺，输气门的淤闭更几乎痪了息的运提。庙中战局瞬变，兔起鹘落间不及细察，巫峡猿直到奇袭二度临门，才赫然发现自己形同废功，未有劲相佐的左掌对上半残老者的膝肘拳，霎时间竟有以一敌四的支绌之。

        七叔足未沾地连消带打，膝锤狠狠撞上黑袍壮汉的巴，的重量叠上冲击之势，撞得巫峡猿仰翻倒，一蓬血箭如龙车般冲飞面。假使撞击再上移分许，恐怕不止撞碎整排齿，连颈椎都有可能被一撞卸脱，柔的一拧，立时气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权舆”似不料这般残衰畸零，焉有奇技如斯，微微一怔，才省起救人为先，黑袍“泼喇”一声飞展如鹏翼，眨之间已扑至老人背心，法亦是快绝；飕飕两声锐响，两枚半腐火签一前一后，几与他同时到达，另一“深溪虎”踢开签筒支起半，双手各拈四枚细长签木，却未浪掷，似是再寻找更好的手方位，倍添威胁之。

        巫峡猿——或直呼伊黄粱罢了——前煞白，却没敢让自己失去意识，藉由着地一霎气鼓臆、几乎胀破肺叶的痛楚奋力睁，赫见“权舆”袍影抢至，骇得魄散魂飞。

        （不可！全……全错了！万事休矣！）

        老人单足落地，脖颈腰微微一动，三缕指风贴着肩胁发鬓掠过，连灰袍絮都未削落多少，彷佛两人为此练过千万遍，方能这般准无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权舆”动前一轮弹指，撮成空拳的右手、中、无名三指连，戟张成个“川”字。此招不惟手特异，中招之人，上往往留三指印记，洵为一奇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凡指功不脱单指并指、五指龙爪，四指狮爪十分罕见，更近掌功，非属指爪一门。昔年“翼爪无敌门”以三指鹰爪威震东海，夸称无敌，所用却是拇、、中三指，屈如禽钩，而非竖指成川。

        奇特的手，加上易於辨认的伤痕，百余年前，这式“洗剑血成川”曾广为人知。人总以为三指印痕乃是指戮所致，殊不知劲风先行，指后成川，见势为晚，闪防皆已不及。

        虽是仓促指，“权舆”本以为就算未能重创老人，也该将之退，岂料老人毫发无伤，立掌一格一引，“权舆”一挣居然难以甩脱，说时迟那时快，半截长签已没他左肩膊中；后一枚接连并至，正中额角太阳，幸有乌檀面遮护，挟劲而来的签木应声折断。

        七叔暗叫可惜，偏偏周势老，难杀着，是反足踹正权舆小腹，使的全是筋肉莽劲，蹴得他倒飞去，洒落一条长约丈许的笔直血径；单臂圈转，抄住断折的半截谶签，才听畔伊黄粱挣扎示警：“不可——”随手其大！

        伊黄粱放声惨叫，剧痛猛推着息冲过阻滞，左掌悍然轰，老人接一击，顺势退回中央。破败的古刹仍是三角合围之势，三人俱都带伤苟延，居中猎目光冷彻，未动气已行，风云旋搅，竟是片刻也不耽搁，便要施展杀着，将三人立毙於此。

        伊黄粱本不以为能骗倒柳蝉，但托以面这人虽无籍籍之名，所负却是绝学，与自家的花爵九锡刀有得一拼；纯论武功系谱，谁胜谁负，还未可知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幸的是，要说神功绝艺，“寒潭雁迹”屈咸亨就没缺过，修为之深足以压倒众人，堪补残缺。论实战丰富、临敌刁钻，怕己方三人加起来，也比不上人家半条瘸；命之危，恰是最好的注脚。

        屈咸亨打到现在，所用策略来来去去就只一条，即兵法上说的“佯攻袭援”：

        明着打东，其实目标是来援的西；万一援得慢了，就先将东打爆，回以逸待劳，仍是打西。老人靠此法打残伊黄粱，回放倒阿傻；打假权舆时照办煮碗，见冒牌货救之不及，索先打伊黄粱。拉假权舆去撞火签，显然一切都在老人的计算中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傻武艺初成，倒还罢了，着权舆面的那厮却教人失望透，枉费一湛功，兼有儒门绝学，临敌竟是荒腔走板，和阿傻同犯了“舍就弱”的病，终至一败涂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假权舆指劲横，适可隔空牵制，本不该放弃所长近搏斗。若非救人心切，便是迂病发作，唯恐误伤同志，或对敌手心存妇仁，才有此误判。

        而阿傻修为尚浅，飞刀除却准，劲力亦是重中之重，缺了手劲，不过是平白给敌人送兵。少年吃过老人的亏，掂量近战毫无机会，两枚飞签意在牵制，替大夫争取时间；手里四枚可真打可威吓，不手的效用更大，由此观之，决断还在权舆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