恼火。武登庸哈哈大笑，以全不怕惊动任何人的豪迈声量。轰雷般的笑声震得老人晕花，五翻涌，趴在床沿剧呕起来，好不容易饮的汤药从底鼻腔一脑儿涌，似连眶都汩溢，痛苦万分。要不是武登庸临去前在他背心拍一掌，陶元峥恐将毙于今夜，但几乎被活活噎死的痛苦，跟死也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番病床夜话后，陶元峥不知使了什么法，让孝明帝清洗宗室的力减弱许多，独孤容终究没有蠢到对圈禁白城山的独孤寂手，免去反这位武功超群的十七爷之危，乃至其后独孤天威得以逃平望，顺利回到影城，可能都得谢陶元峥的遗惠。

        武登庸笑：“你觉得我不是这种人，我也觉得不是。你尽可以试试。”“独孤弋风成，嗣不少，但除了密山王和羽渊王，其他全是女儿，大的也该有七八岁了。”老渔夫轻捋银须，沉默片刻，才喟然：“事后查证，我怕是来得太晚，没找到活。独孤容清得净净，连诞这些公主的妃姬和攀带的关系等，都没漏半。我带着五六岁大的羽渊王寘，无法在平望停留，只能当作她们不幸罹难，匆匆赶赴密山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日九瞠目结，似恼屁拍在脚上，又替命苦的密山王独孤寔难过。耿照虽亦不忍，却不意外。独孤寔被刀皇前辈带走时已是十七岁，差不多就是自己和日九这个年纪，该知、不该知的，岂能瞒得了他？太祖驾崩之后，独孤寔并未继位，而是由率兵前往北关御敌的叔叔定王回京登基，接着手足离散，再难轻易见面……少年大概从那时起，便活在旦夕且死的恐惧中。

        武登庸摇：“了亏心事的人，也就是这样了。日日自危，难以安枕，非杀光了才安心，哪怕本有良心，最后也只能喂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远在封国的密山王寔，不知怎的突然生了急病，群医束手，不远千里送回平望求治，可惜薨于中途。太医局并太常诸官员陪同陛亲自开棺，孝明帝抚尸痛哭，诏三日不朝，中一律冷，百姓都说天仁厚，谁也不知返京途经的胜州太芷县狱里，少了一名容貌与独孤寔有八九成像的少年死囚。

        耿照忽问：“那密山王和羽渊王，如今……还在人世么？”日九忍不住翻起白。“你当我师父是棒槌么，这事能告诉我们？少一个人知，他们便多一分安稳。再说了，‘刀皇’武登庸保证他们能在江湖某像个老百姓般活着，哪能让人死了？师父你说是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少年苦笑着对他说：“武伯伯，实在不是您学得快，而是我手脚太笨啦。”武登的复姓毕竟太过惹，陶实都喊他“武伯伯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耿照听得一阵噁心，日九轻击桌面，喃喃：“虽说‘无最是帝王家’，但孝明……但这独孤容也太狠了，至于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骨孱弱的少年，适应不了江上捕鱼的风浪和劳，武登庸也试过教他练些筋锻骨的养生功夫，可惜有人天生就是不了这个行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独孤容不收手，我便杀他！教你的盛世梦，在前化泡影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至于羽渊王寘，就更好办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因糜而噎死的幼童，面孔胀成了紫酱，谁也看不有不是羽渊王的可能。

        死了诏狱中看的官员，以及负责喂养的仆妇，此案了结，无息无声，没惊动任何人，全无密山王薨时的圣天作派。“我让人给密山王改了个份，连官府文书都有，衙门里查得到地籍图册、祖上讼卷等，可说天衣无。我跟他说：‘你就当活了两辈。这一世，你想姓什么叫什么？’他想了想，说就随娘亲姓陶，叫陶实好了。”重获新生的陶实，起初在江边打鱼，但天生不是这块料，武登庸带着他在上讨了大半年生活，没教会少年捞捕为生，自己倒练就了一渔家本领。

        武登庸摇了摇，垂眸蹙眉的模样透着一丝苦涩。“密山王寔死了，前两年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陶实后来成了名叫，就是在码渔市替人过秤喊价、赚取价差的中间人。他能记住所有的鱼种，不只是各种繁复的俗称异名，更有一辨明贵贱的好本领，更难得的是公平持正，绝不占人便宜，宁可自己少赚一，也要让渔家拿到合称的价钱，名声相当之好，人称“陶老实”。他在三川域的几城镇间移转，最后落脚在湖阳城的太平桥码，在城郊有座小宅，请得起仆妇隔三差五地打扫屋舍，洗濯衣。陶老实对人总是客客气气的，甚至有些畏缩，没什么朋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