角胡大婆的葱油卷饼，别有风味，不妨尝尝。”

拢共一页纸，二十八字交代了十六的，叁十字交代了各家事宜，十字告诫不要轻举妄动，留给何冲的总共两字，五十七字“顺带”提及了胡大娘的葱油饼。

正儿八经写给何冲的，满打满算，就剩开的“安否”俩字。

怪，就听十六说起她从小折腾的那架势，又是在山上喂鸡，又是在后院种菜，甚至还养起了跑山猪，动静绝小不了，如今看来，正是上行效，有人护着她罢了。

能在正一教这样一个教风严格，甚至被奉为国教的地方，养十六这样好吃懒、面雄胆怂，却偏偏这样天生恰好地对了他胃的一朵奇葩。

李玄慈的眸从信纸移到十六上，看着她那双和小鹿一样圆溜溜的睛闪着光，发还湿得滴，却在一片乱发中笑得清甜的十六，忽然觉得心中某个地方似乎有个关窍被轻轻拨了一。

这样的笑，只该对他一个人笑才是。

能让她这样笑的人，除了他，不应该有别人才是。

不该有任何人才是。

不过一瞬间，他那跟怪一样冷血而畸形的脑中无法抑制地闪过这样的想法。

他从来习惯了想要什么便要有什么，想要什么便要独占什么。

可不知从哪里的直觉悄悄说着，如果让这些人，这些除了他以外还能让她笑的人全消失了，恐怕，十六也就再也不会这么笑了。

所以，这个可怕的想法，只存在了这危险而短暂的一瞬。

算了，李玄慈懒洋洋地想着，虽然麻烦些，可他花得起这个功夫，他要的不是一个凝固的标本，而是一个活的十六。

现在这样会笑会闹会贪吃会耍脾气，还会不时小声同他嘴、耍小心的十六。

当然，所有这些转在此刻的心思，无论是又和师妹抢起信来的何冲，还是对自家师兄耍起拳来的十六，都没有丝毫察觉。

二一九、灯会

然而比十六的师父更先来到京城的，是李玄慈早已安排好的祥瑞。

等那祥瑞到了京城，十六才明白他为何敢如此大摇大摆地同祥瑞一起现。

因为他奉的是白鹿。

十六不经暗暗揣度，李玄慈可真是个心思极为刁钻辛辣，阴阳怪气起来也独有一招的人啊。

曾载，“有白鹿原、周平王时,白鹿此原。原有狗柳堡,秦襄公时,有天狗来其。凡有贼,天狗吠而护之,·堡无患。”

彼时，一鹿一犬，皆为祥瑞之兆。

如今，天狗却从御凶之兽成了极恶的凶兆，而白鹿却依然纯洁无暇地被历代王室豪贵视为仁兽。

正如幼时被寄予厚望，离天极贵只一步之遥的李玄慈，如今被架上个不尴不尬的位置，周围人敬着他，也远着他，玉面阎罗的名声天皆知，人人瞧着都是一副业障深重、妖而不寿的命。

当今，却是过分厚待这个荒唐侄的“仁君”。

十六看了李玄慈，瞧着少年人眉梢角如利刃一般遮掩不住的锋锐，视线悄悄落在了他被丝质长带束得紧紧的腰。

这腰杆可真不是一般啊。

理说雷霆雨，皆是君恩，谁人不受些委屈，谁人不吞憋闷，往一个县令便足以破家毁族，他对上了圣上，却这般气。

圣上了个天降的凶兽来恶心李玄慈，李玄慈便明目张胆地把曾与这凶兽同列为仁兽的祥瑞献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