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中的“大长老”，所指正是齐溟。独无年喊惯了改不了，但如今在山上，“大长老”这个称谓唯一所指，也就只有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这话听着是好好先生的作派，其实了一大关窍：韩雪是魏无音以风云峡之名接的人质，多年来韩雪辗转各脉，没少缺胳膊地长大成人，多少是看在魏无音的面上。魏无音一直赖在封邑不肯回来，打的是以外制的主意，令诸脉投鼠忌，韩雪就算现在想不明白，总有明白的一天。

        五绺长须飘飘、面貌清秀如少年，丝毫看不已逾而立大半的白袍书生，持一卷如以细长篾卷成的竹简若持折扇，叠掌躬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如我等五人与大长老一同为主灌输真气，顺便修习大长老所赐心诀，如此各人的损耗可以控制在安全的范畴之，我们师兄弟也能在大长老的指，与主一起练成，如此虽然力微损，然而长远来看，我飞雨峰占了拥立之功，兼且实力有增无减，岂非两尽其妙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晦光”是帝无上山前的本名，奇弟得赐名排行之后，便舍弃了原本的名字，但帝无为同期上山中年纪最小的一个，当初被赐名“无”时还难过了许久，恐被旁人笑，伏无光、单无邪等几个年长的大孩便私带，仍喊他“晦光”，开些“你是

        “便未传功予韩雪，我也是个残疾人，痴长你等十数载，迟早要退，索借这个机会，将这见不得人的心诀给了你们，趁我还在，多少有个人参详。”四人俱都无言，既且愧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他们的反应未独无年的意料，铁面未移，肃然：“我知你们必然不平，这札记非是给韩雪，他要学的我会教，而是给你们。无祁此刻虽不在，但你们五人要不比我聪明，要不比我人和政通，富有治理手腕；不如者，唯有武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有个浅的想法，斗胆与大长老、诸位师兄参酌一二。”帝无忽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依靠此法，至少我是练成了的，而我打算把它传给韩雪。这样一来，他便能以此法化纳我的力，待积贮渐丰，再一一将异种真气或消或汲，未始不能因祸得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独无年一一瞧过四人。“我领悟了一种凝力收化的法门，还没在藏经阁找到前人有类似的阐发，唯恐是我识浅，迄今只敢自珍，未曾示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考虑到这层，是不是要继续养个废主等着受累，许多人开始有了和以往不一样的心思。这个时来讨论扶正韩雪，起码让他像个样，或许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，大长老的决断并非全然逆风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帝无事宽和，在飞雨峰外人缘俱佳，还是遇着当值之年时，会替韩雪置办新衣的那种长老。独无年相信他也有为“主”考量的善意在，而非阳奉阴违，从怀里取一只锦缎小包，推至众人面前掀开，中所裹，赫然是飞雨峰的镇脉绝学。

开的，还是资历最浅、以思虑深长受到重的“卷”帝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长老的决定，便是我飞雨峰的不易方针，我等不敢有异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决定对四人而言，甚至比“飞雨峰将支持族主上位”更骇人听闻。传艺族的争执十年来就没消停过，祖惠外遗，谁也担不起这千古骂名。而大长老居然要将谁也没能练成的镇脉神功，白送给族贱种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回韩雪驿馆遭劫持一事，算是震醒了奇分人，族贱种已非孩了，没法将他关在笼里。无论他能否自保，都不能阻止有心人把歪脑筋动到他上，而韩雪遇害的后果奇担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各人的政见不同，但韩雪上位一事，说穿了是个死局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伏无光等纠结的是另一个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晦光未开之前，我原本是想，让诸脉派代表，同为主驱除杂气，如此消耗更少。但晦光这提醒也极有理，拥立之功，不宜偕人摊薄，薄则寡恩。但这一来，耗损可全在我们飞雨峰这边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此语一，不惟独无年赞赏之，在座皆是奇人杰，相顾恍然，连连，只单无邪尚有一丝疑虑。“炮制韩小……炮制主之人，纵使不知有大长老的神妙心诀

        ，可以釜底薪，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，怕也是存了让我等耗费功力的心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长老还在的时候，虽不禁本脉上取阅，想必你们也清楚，大长老是机缘巧合服奇药，得到半甲力，才凝的无形剑气。他老人家仙去后，除我之外再无人练成，可我并未服过鸿羽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大长老抄录的那还在藏经阁里，这是我的心得札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但大长老此法，不免有揠苗助长之嫌，于主实无益。主无本山功之基，贸然度力，徒增一真气耳，伤上加伤，反而难办。依我看，此事不妨从长计议，不宜以雷厉手段行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独无年就算功全废也未必会死，但话里透着的托付之意，却令伏无光等人难以承受，连过往心心念念的似都大大消减了滋味，沉重得教人伸不手去，遑论接。

        飞雨峰赔上了一个大长老助其上位，坐实主的宝座，可不能为人作嫁，平白便宜魏无音。让二宰三辅卖他这个人，只消韩家小不是白狼，往后的十到十五年间，这位新科的韩主仍是攒在飞雨峰手里，而非记在他风云峡名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陶相故去，西镇志不在此，奇却没有“掉韩雪”的选项。架空、拖着，或许也是办法，过去的十年他们就是这样的，然而江湖毕竟多事，奇之主这个目标太过惹，长此以往，吃亏的终究是龙庭山。

        别人若说这话，必遭大长老横眉怒目，以为敷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