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祖珪没有说官话，而是用福州话回答我，见我依然愤愤不平，他接着摊了牌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们虽是上级，但更是福州老乡，有的话我不妨和你直说。我已经私照会了大沽外海的各国军队，和他们约好了。这次他们登陆期间北洋海军各舰和联军舰队互不开火攻击彼此。他们登陆之后保证我们北洋各舰的安全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可是这样一来，背后炮台上的陆军兄弟怎么办？我们就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敌舰舰炮摧毁杀戮吗？联军上岸之后呢，塘沽向前就是天津城，天津再向前就是北京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叶祖珪的脸上怅然若失地一丝苦笑：「朝廷斗，太后利令智昏宣布和多国开战，派义和团攻击北京的使馆区和天津的租界，已经惹恼了洋人和倭寇。我们即使能击沉前的这些倭寇的小船，那大沽外海正在集结的各国主力舰队我们又能扛得住吗？」

        他说着说着，两行浑浊的泪淌来，落在了前，他抬手拭去泪，继续戚戚然说：「你不要忘了，镇远舰和济远舰现在也为倭寇所有，他们就在那儿，在外海待命随时准备对她们曾经的军港和国家开火。不说别的外军军舰，仅以这两艘北洋旧舰的实力我们的海吞号都已望尘莫及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站在原地，听了他的分析，已经无语凝噎。

        心中的悲愤犹如烈焰，烧得我心疼，泪却也随之蒸发，痛彻心扉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留这些宝贵的军舰和人才，就是留希望。这大清国已经指望不上了……终有一日，待我堂堂华夏归来能够自造铁甲舰与列争雄于海上之时，我等自然可以痛击倭寇，一血今日之耻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长叹一声，木然地蹒跚离去，背影彷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。

        走几步，他回看向已经在屈辱哭泣泪满面的我，小声说：「天津定然是守不住的，北京也不安全。你媳妇还在城里吧？这船上没有你这个枪炮三副什么事了。我给你放假，你赶紧回去接她往南方避一避。现在东南互保，了天津直隶南山东就安全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那天夜里，我没有立刻离开海吞舰赶回天津城，现在想来，这是我人生中一个令我悔恨至今的决定。

        天亮之后，大沽炮台岸炮的反击变得稀稀拉拉，最后终于完全沉寂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从船上看去，守卫炮台的陆军已经大分阵亡，日军占领了整个炮台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的晚上，更多的各国军舰和援兵涌了军港，源源不断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心中知大势已去，和手了交接辞别了叶祖珪准备离舰回家接婉如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就在此时，一队英军队的印度士兵封锁了海吞号的泊位，禁止我们任何人船。

        叶祖珪亲自船前往交涉，直到又过去五天之后，英军才解除封锁允许我们船，海吞号则依然被联军扣押。

        听闻联军已经向天津城开，了船的我心急如焚只恨自己没有长两只翅膀飞回家中。

        由于塘沽火车站已经被联军占领用于向天津的老龙火车站运输士兵，返回天津城的一百多里的路途我只能徒步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路上，所及之皆是满目疮痍。

        有的庄全人家都被抢掠后集中杀害，老幼无存，死尸枕籍。

        沿途到可见砍来的百姓、清军士兵、以及义和团民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许多百姓的屋门大开，还以为在招待客人，走近一看屋里却挂着百姓的首级和被肢解的尸。

        联军组成的开路军在天津郊区血洗了一路的无数村镇，男一律杀，妇女先辱后杀，无辜老人被当作刺杀活靶，开膛后的儿童尸随可见，老弱妇孺甚至被投井和河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