拾翠见他形容憔悴，鼻一酸，说：“家祉原来在德国人的医院里上班，现在威尔逊大夫到永新开医院，一直很缺人手，发电报叫家祉来。我想着正好来见见你，谁知来了一打听，才晓得大哥你了事。”严世昌见她圈都红了，说：“哭啥，我又没事。”他们兄妹自幼丧父，严世昌十四岁便去当兵吃粮，攒军饷来，供得拾翠在外国人开的看护学校里念到毕业，兄妹手足之甚笃。拾翠背过去，拭了拭泪，又问：“到底是为什么事？舒大哥说得糊糊的，只说是办砸了差事，大哥，这么多年，六少交代的事，哪一桩你没替他办好？怎么就将你在大狱里？”

兄妹手足之（1）

：“有尹小的消息了。”慕容沣本来满脸倦，听到这句话，一直了，问：“在哪里找到的？”舒东绪着：“刚才圣慈医院的斯芬大夫派人来说，他今天早上接待了一位女病人，要求手术堕胎。斯芬医生原来曾看过报纸上登的照片，认是尹小，当场就拒绝了。尹小见他不肯，上就走了。我已经派人四去找了，包括车站、码……”

拾翠争辩：“是我亲瞧见的。”便将自己从火车上被迫来，至永新行辕的事

他听着慕容沣呼重，剧烈起伏，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，正在惴惴不安间，慕容沣已经起茶几上的那只成化窑花瓶，“咣当”一声掼了个粉碎，犹不解气，伸手横扫，将那沙发上堆的锦垫全扫到地上去了。那锦垫里充填海绵，分量极轻，落在地上四散跌开，他一脚将一只垫踢老远，怒不可遏：“给我搜！哪怕上天地，也得将她给我找来。”他额上青筋暴起，本来中尽是血丝，现在更如要噬人一样：“我非杀了她不可，她要是敢……她要是敢……我一枪崩了她！”

他大大气，立时就醒了，冬日惨淡的阳光从的小方窗里照来，薄薄的日光映在地上，淡得几乎看不见。走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，狱卒手里拿着大串的钥匙，走起路来咣啷咣啷地响。那狱卒开门来，见瓷碗里的糙米饭依旧纹丝未动，不由摇了摇，说：“严队长，你这又是何苦。”又说：“有人来看你了。”

严世昌不听人慕容沣的不是，轻叱：“胡说，你如何能见着六少？再说，六少只是脾气不好，待人上倒是不薄，你别听旁人胡说八。”

拾翠：“这回我倒有机缘，见着了六少一面――果然是不讲半分理。”

扈监狱原本是羁押军事重犯的地方，严世昌被关来数日，不吃不喝，整个人几乎已经要垮了去。他躺在木板的床上，只要一阖上睛，似乎上就回到那个寒冷彻骨的冬夜：无数的雪花从天而降，一朵朵轻盈地落，而她惨白的一张脸，没有半分血。他觉得寒风呼呼地往鼻里灌，那风刀一样，割得人不过气来。

------------

严世昌有气无力地站起来，随着狱卒去。有一间屋，是专给犯人会亲属用的，里虽然生了火盆，依旧冷得人直呵手。严世昌一走去，看到两个熟悉的影，不由苦笑：“拾翠，你们怎么来了？”

------------

严世昌叹了气，说：“妹，这事不怨旁人，是我自己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