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倒是稀罕事，冯栀又问：“老爷去哪里应酬，是和谁见面呀？”她从来不会问这些的，听在福安耳里更加着慌，连忙挠：“我不晓得喛！”恰此时看门的匆忙跑到跟前禀：“有好些当兵的要来把守，说是老爷嘱咐的。”阿贵：“对，我跟你去安排。”

冯栀愈发确定了，她叫住要溜的福安：“你随我来。”走书房里，让福安把门关了，打开屉取一卷钱给他，笑：“老爷前时提起，你和阿贵最是忠心耿耿，若他有甚麽变故，我和妮妮还要指望你们关照。这钱你拿着，是老爷叮嘱一定给你的。”福安哪里敢收，只是推辞，冯栀索把钱他的手里，绕来弯去地盘问他，福安先不肯明说，但她有的是耐心，一来二去问得久了，渐也就松了，原来常燕衡今晚要赴王金龙的鸿门宴，担心他背地里耍黑枪，遣了兵署的人来护卫。

福安走了，冯栀呆呆站在窗边，看着院里十数当兵的笔直站立，自鸣钟忽然嗡声嗡气地报起时，响一天似乎就暗一些，妮妮咯咯地笑声隐约传来，她没有再掉泪，只静静地等待，他一定会平安回来，也必须回来，为了妮妮，更为了她。

华懋饭店包间里，灯火通明，青烟缭绕。

王金龙翘着坐在桌前喝茶吃烟，叫过两员手，开：“你们在席间候命，我若叫你们其中一个去车里拿雪茄，立刻掏枪把常燕衡给毙了。我自会重重有赏！”那两手连忙应承。他反复仔细想过，只要除掉常燕衡，虽会闹很大的乱，但只要抵死不认，再编个仇杀的故事，警察厅也拿他无可奈何，待得风避过，他虎势熊威再起，看还敢有谁再挡他王金龙的财路。

一个手隔门禀报：“梅老板到了。”他颌首让，月梅笑嘻嘻地走过来：“今是甚麽日，龙爷倒想起请我来陪酒？”

王金龙把指间烟摁灭在晶缸里，待她扭腰摆至近前，突然伸手一把拉怀里，月梅趁势坐上他的，指尖戳戳他膛，似假非真地嗔：“你自打娶了十姨太，就不大去大世界白相，果然是个喜新厌烦的主，妄我每日里望穿秋的。”王金龙也不辩驳，凑近要亲嘴，看着满唇的鲜红胭脂，还是算罢，一手狠她的，一手掐：“货，没有我你不照样过的滋。”月梅“哎哟哟”叫着不要，却也把手伸到他的间挑逗，王金龙有些兴起，咬牙切齿：“等用过筵席，今晚非死你不可。”

两人正说着荤话，外面又有手禀：“常燕衡到了。”

月梅怔了怔：“原来你还请了常燕衡呀？你们不是冤家死对麽，倒还能坐一起吃酒？”说着却已经站起，整理褶皱的旗袍，再掠掠鬓角，往桌前另一边坐了。王金龙冷哼一声：“前些日在戏院里看戏，阿芬冲撞了他太太，我设此宴给他请罪。”

月梅吃惊地问：“他何时结婚有了太太？是哪家的闺秀？”

王金龙有些不耐烦：“我哪里晓得，被他看护的紧！”又：“交待你办件事，宴上多灌常燕衡的酒，灌倒他我重重有赏！”

月梅并不傻，表面答应，心底暗忖原来是一席鸿门宴，她可不愿参和其中，正寻思脱之法，却听廊上一阵脚步响动，门“吱扭”一声被推开，常燕衡面带笑容率先走来，王金龙作势相迎，竟见他背后竟还随有两人，顿时脸大变，还是谁呢，一位是警察局局长，一位正是他的父亲王庭耀。

常燕衡打量他的神，笑了笑：“怎麽了？不迎？光你我饮酒吃宴有何乐趣，人多才更闹。”目光不声地掠过王金龙，逗留在曹月梅上。

鬓边有朵栀（民国）第壹壹贰章相见

第壹壹贰章相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