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　阳炎

        一        和光同尘

        林稚与那位不知名小jiejie的事，钟杳长久没法忘怀。她或许也想与钤聊聊此事，但她拿nie不准他的立场。

        钤会像所有保守的大人那样，将年轻人探索xing的行动视作轻浮或淫乱？还是更愿意将心比心，包容她的莽撞与幼稚？

        左思右想，她终究还是不敢将这些话与他说。回到学校与程凛喝酒，才随kou提起此事。

        程凛对这个话题格外抵chu2，才听了开tou，就急不可耐地打断，颇不客气地妄加揣测，“对方男的也是gao中生？不应该吧。我一直听说COS圈很乱，有些人打着Cosplay的名义，其实是给猥琐宅男当福利姬，变相卖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你想的那么险恶吧。”杳dao。

        程凛仍固执己见，“你才是，少与这种人往来。艺术生再加上二次元，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凛的双亲都是公务员，更愿意接受“学而优则仕”和“君zi不qi”的老一套价值。她们只认同读书升学、考公务员是安shen立命的正途，歌舞艺术则是取悦于人的末liu余技，从心底里看不起。至于“二次元”这种新兴事wu，她们更能不理解，简直是匪夷所思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小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，程凛的思想自然也被薰染得端正而守旧，一心只读圣贤书，也不是太意外的结果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的杳也缺乏耐心，听她如此dao，忍不住上前争辩，“艺术生怎么你了？人家文化课学得也不差，无非是多dian才艺傍shen，何必看不起人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凛冷笑一声，似默认她就是看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尴尬地冷场许久，她才愿再度开kou，“你还记不记得？以前，你跟我说过一件事。咱们的初中，原本女生的chun装校服是半shen裙。后来，有初二的同学在无人的ti育馆角落偷尝禁果，又闹chu未婚怀孕的事件，才不得已改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印象，我们当时就为此吵过一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还记得你指责我，jing1神洁癖、占据dao德制gaodian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她提起以前，杳几乎彻底忘记此事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，凛才是最不能聊这些话的人。她非要说，结果只能是和当年一样，闹得不huan而散。杳终于只是微微叹气，怀着沉重的心qing将此揭过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凛还恋战于数年前没有xia文的争执，隐忍着恨意dao：“这种事我就是接受不了。他们都还这么小。shenti没发育完全，却赤shenluoti地gun在同一张床上，zuo那种事。他们能明白自己在zuo什么吗？还是两个孩zi啊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啊。”杳心不在焉地随kou附和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凛是否真没听chu话间的敷衍，她还一gu脑地继续dao，“初二，最多十三四岁，就算生理上发育了，心还懵懵懂懂的，停在无xing的童年。发现男的和女的有dian不同，想去探索，可这也该有个度吧。怎么能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xing，只以为自己在玩过家家？这合理吗？这是家教的缺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程凛，我跟你说，没必要。”杳又是叹气，“你成绩好，家世好，又生得漂亮，是不可一世的女神，犯不着为可怜人的可怜事着急，自己觉得不忍直视，就宁可它wu理消灭。无论接受与否，世间总会有些见不得光的事，黯然延续着它的生息。或许就在shen边。她们并非满怀恶意，想要夺去你所占有的正常。我们与她们共有这个世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火药味在沉默里渐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还是无法同qing，敬而远之是我能给予最大的尊重。不可能生活在一个世界里。你能想象自己shen边的任何人陷ru这种不正常的丑闻吗？不能吧，光是稍微设想，就足够失礼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程凛似想zuo些聊胜于无的让步，但反将话聊得更死。

        杳很确信她是在骂自己。凛若知dao她与钤的事，态度只会更恶劣。她说不chu话，抬yan望见凛的yan瞳被逆光照得通亮，再度劈tou盖脸地gan受到凛shen上漫溢的幸福与骄傲，天真，无忧无虑。此时杳也不得不相信了，她们就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好端端的人，何以就堕ru不正常的支离破碎？为什么人想要乱lun？若是一定要有什么为堕落负责，谁又承担得起？是与生俱来的不幸？无法治愈的童年阴影？什么都推给命，推给原生家庭，人仿佛只是以既有程序定制chu来的傀儡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或者是她太年轻，从未意识到乱lun的严重xing，却已然走上这条没法回辙的死路？

        她前所未有地gan到被彻底遗弃的恐惧。与钤的关系不会为世所容，他一人揽xia所有，东窗事发的那日，难免落得千夫所指。

        钤定会轻蔑地说，他gen本不在乎任何世人的yan光。可她会心疼，不愿再看他被伤得千疮百孔。许多事本该由她们一同面对。

        杳从凛shen边离开时，她拽住杳的衣袖，怅然dao：“我觉得你变得不一样了，自从上了gao中，认识二次元那些人以后，变得让我陌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才是。我快要觉得自己不认识你了。”她已经疲倦地无心解释，自己唯一认识的阿宅就是林稚，所谓“认识二次元那些人”gen本无从说起。但凛就是这样，擅长给别人贴标签，并由标签对所有的人际关系zuo收纳整理，遇着不同类型的人，就投其所好换不同的面孔。这也正是她擅长学习的秘籍。

        凛继续dao：“顾好yan前的事，少看dian小说、漫画和番吧。虚构是虚构，现实是现实，很多夸张的剧qing，不会发生在我们shen上。你不该用同样的yan光，丈量不同的世界，会失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知dao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似的吵架，相似的无助，她又想要逃回钤的shen边，躲jin卫生间打开手机。盯着骤然亮起的屏幕，前些日的事跃上心tou，一时却迟疑不已。他说相信她能chu1理好人际关系，不愿她躲在自己的shen后，一味逃避现实。

        能zuo得到吗？

        这次再装病想见他，qing况就变得像狼来了的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 钤当然心甘qing愿被她骗，无论几次都愿意。